所以,应该很简单的吧?
白星今天起得稍微晚一点,馄饨摊已经出摊了,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昨夜见到的那一老一小两道背影,鬼使神差过去坐下。
张老汉看到她后明显愣了下,又朝小院的方向看了眼,恍然道:“啊,你就是这几天刚搬过来的呀。”
桃花镇少有外人来,偶尔一两张生面孔就很显眼。
白星点了点头,“一碗馄饨。”
张老汉笑出满脸褶皱,一边麻利地烧锅,一边热情道:“咱们桃花镇可是个好地方哩,姑娘你才来,老汉就当贺你乔迁之喜,请你吃碗馄饨。”
白星诧异地看了看他洗到褪色的旧棉袄,没做声。
馄饨摊的生意不算太好,又过了会儿才来第二个人,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
他明显带着点宿醉,还没坐下就开始与张老汉寒暄,说得全是“昨儿吃多了酒”“半夜娃娃又闹腾”之类家长里短的话。
“才刚我看见媛媛那丫头了,”汉子唏哩呼噜扒完馄饨,一抹嘴道,“唉,也是不容易,爹早死,如今娘又病了,她一个八岁的孩子竟要养家糊口起来……也是她有志气,前儿我想给银子还不肯要呢。”
张老汉跟着叹了口气,“倒是王掌柜仁义呢,不然一个小丫头家家的,谁敢用呢?”
“可不是么,”汉子点头道,“寻常壮劳力一个月才三百钱,他只叫媛媛洗盘子就肯给一百……”
两人又唠叨许久,汉子这才排开三个大钱去了,张老汉刚要收拾桌子,却见最开始来的那个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桌上只剩了一个空碗和一大把铜钱。
当天中午,白星望着崭新的笼屉里热气腾腾的半透明状物体陷入诡异的沉默。
面粉是好面粉,井水是好井水,可为什么会蒸出来这么一锅东西?
她两道好看的眉毛拧得死死的,犹豫片刻,伸手取了一坨出来。
入手微坠,约莫有一斤上下,表皮皱巴巴的,全面塌陷的饼子看上去呈现出一种可疑的半透明状,跟街面上卖的那些蓬松柔软、洁白如雪、轻柔如棉的包子馒头截然不同!
白星抱着胳膊跟饼子无声对视,良久,坚定地放到嘴巴里咬了口。
又过了会儿,她沉默着把饼子退出来,手腕一抖,印着牙印的饼子破空而出,砰一声嵌入土墙,扑簌簌震落灰尘无数。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书生(四)
早上白星刚从馄饨摊离开不久,孟阳就端着碗从家里出来,对张老汉道:“要一碗馄饨。”
天冷了,老人家刷锅洗碗不舍得费柴火用热水,手上早就裂了口子。他自己带碗拿回家吃的话,就可以省下张大爷刷碗的活儿。附近不少人都是这么干的。
“是阳仔呀,”张大爷眯着眼看了会儿,笑道,“对啦,你那个邻居……”
他还没说完,孟阳就开心道:“回来啦,还送了我兔子呢,是个顶好的人!”
说起这事,孟阳还美滋滋的,那兔子可真香呀,有邻居果然是件大好事。
说不定,他们还可以凑在一起过年守岁呐!这样自己就不会半路歪倒睡过去啦。
听他这么说,张大爷也跟着高兴,“好就行。”
也是,两人是一墙之隔的邻居,想必早就见过了,自己也不必多嘴。
说起来,那可是个顶漂亮顶心善的姑娘,故意多给了钱,等下回见了,自己可要还给人家。可惜她好像一只眼睛不大好,不过阳仔是个热心快肠的好孩子,想来也能帮衬着照应下。
生东西放久了不新鲜,馄饨都是现包的。
张大爷年纪大了,手脚不太灵便,动作很慢,但桃花镇的人从没有催过。
他用刷得干干净净的竹片挑起肉泥往面皮上用力一抹,另外几根指头颤巍巍地捏起来,又往案板上稍微沾了一点面粉,这才放到一旁。
过了会儿,面板上整整齐齐排了十只肚皮滚圆的大个儿馄饨,昂首挺胸,宛如晨曦下接受检阅的士兵,瞧着神气极了。
馄饨在锅里滚了三回,白色的面皮逐渐变得透亮,微微收缩后隐约可以看见内部肉馅的轮廓和点点翠色。
张大爷将馄饨捞出,又慷慨地在孟阳带来的碗中撒入葱花和芫荽,“要油辣子不要?”
许是气候土壤的关系,桃花镇的辣椒总是长不好,要从外地进货,相对比较贵。张大爷卖馄饨本就赚不到什么钱,若再送辣椒油,就更少了。于是孟阳立刻摇头,“不要不要,我不吃辣的。”
张大爷闻言有些遗憾的收回手,“天冷了,吃些辣发发汗才好……”
孟阳乖乖听训,笑眯眯接了,又将提前准备好的三枚大钱稳稳放到张大爷手中,这才开开心心地抱着碗家去。
碗壁很厚,刚出锅的馄饨将热量不遗余力地散发出来,使掌心在这寒冷的早晨有种微烫的舒适感。
进门前,孟阳照例先往邻居家门口望了眼,这才像完成了什么使命一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