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手上看:一块没有吃完的红薯干。
这是孟阳挑了特别肥美的红薯晒的,又甜又厚,吃起来可有嚼劲儿了,越嚼越香,她特别喜欢。
现在……
白星抿紧嘴唇,手指微微用力,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内心陷入可怕的挣扎。
过了会儿,她坚定地把手往前推了推,“哝。”
小姑娘眨了眨眼,晃晃悠悠伸手去接,奶声奶气道:“谢谢。”
娘说过的,别人给东西要说谢谢,她还记着呢。
白星心中因为痛失地瓜干而出现的伤口瞬间痊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腮帮子。
唔,好软哦。
“姐姐,这是我妹妹,”冬冬忽然超大声,超得意的说,“是不是特别可爱?”
孟阳好奇道:“你哪来的妹妹?”
冬冬双手叉腰,骄傲道:“我表姐生哒!”
孟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啊!
此时场上的屠夫已经将雪白的刀锋磨得锃亮,他将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双臂结实的肌肉,引得一干大姑娘小媳妇窃窃私语,羞红着脸儿,想看却又不敢直看。
但那些成婚多年的女人就没有这么多顾忌啦!她们的胆子简直大到吓人呐。
不知有谁大声喊了一嗓子,“穿这衣裳杀猪容易弄脏哩,不如就脱了吧!”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响亮的哄笑,那屠夫挠了挠头,竟也被臊红了脸。
“啧啧,”吴寡妇不知什么时候也挤在前头,嘴里嗑着瓜子,一双眼睛不住在那屠夫身上扫视,咯咯笑着,“真不错。”
那屠夫仿佛听到了,故意将袖子挽得更高,露出更多明晃晃的肌肉,引来周围女人们好一阵不怀好意的笑。
他可得意呢!
只要还穿着衣裳就行……
“不成体统……”康三爷的脸黑了,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此时的他古板得简直像个读书人呀。
吴寡妇听后,忽然笑得更厉害。
她往康三爷那边挨了挨,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腰眼,凑到耳边,低声调笑道:“你的一定更好看。”
康三爷的脸腾地红透了,仿佛要滴下血来。
他稍显慌乱地把拐杖往旁边挪了挪,结巴道:“说,说什么胡话……我要家去了!”
吴寡妇顿时笑弯了腰。
她生怕康三爷恼羞成怒,于是连瓜子都顾不上磕了,忙用两条胳膊拉住他的,放软了声音赔不是。
她虽然已经有了一点年纪,但声音依旧又软又甜,两只好看的眼睛里也水波粼粼,如夏日午后阳光下的湖面,满是情意。
康三爷的脸依旧红着,但已经不想走了。
酸菜白肉血肠锅,椒盐花卷 这个冬日真……
杀猪瞧着简单,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寻常人莫说杀猪,便是杀鸡杀鸭都未必下得去手。而有经验的屠夫却可以一刀毙命, 而且想让血往哪流就往哪流, 一滴都浪费不了。
白星亲手猎杀过猎物无数,自问剥皮取肉无人能及, 可在放血这一项,也不得不道一句甘拜下风。
原本鲜红的血液流出来之后, 马上就变成暗红色, 滚滚的热气升腾, 空气中逐渐弥漫开血液特有的腥甜味道。
不习惯的人见了这场景, 难免有些害怕,但在某些人眼中, 却意味着不可多得的美味。
孟阳喜滋滋看着大木盆中慢慢蓄起的猪血,头脑中已经在飞快盘算回去怎么吃了。
必然要多多的加葱姜蒜末,还有……
他还没想出个结果, 却听旁边忽然有人叫自己。
“是阳仔啊。”
孟阳扭头一瞧,见是个穿着灰色儒生长袍的老头, 扣着同色棉帽, 下巴处留着三撇山羊胡, 眼睛微微眯起, 显然视力不大好。
他约么五十来岁年纪, 脊背和脖子微微向前弓着:这是大多数贫苦人读书的通病, 因为灯油太贵, 不舍得多加一根灯芯的结果就是灯光不够亮,所以要凑上去才能看清书上的字,久而久之, 难免仪态不佳。
他干瘦的脸上满是皱纹,皮肉已经下垂的很厉害了,看上去就有几分苦相。
然而孟阳却一点都不敢怠慢,立刻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朝他作了个大揖,恭敬道:“赵先生好。”
赵先生一手创办了桃花镇上唯一一家私塾,但凡桃花镇上走出去的学子,不管来日成就如何,基本都曾当过他的学生。
所以赵先生可以说是本镇上除刘镇长之外,第二号有威信的人物。
白星刚才也不知被谁塞了一把南瓜子,正费劲巴拉的剥壳,此时见了孟阳举动,不禁对这老头多了几分好奇。
可任凭她再怎么打量,也觉得这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干吧老头……
赵先生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