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庄文举一心赚钱,只纳了一房小妾,且没有庶出的孩子,家中原也只有她和兄长这一对龙凤胎。后来突遭厄运,便只剩下她这一棵独苗。
庄文举的生意做得不小,如今又只剩下一颗掌珠,来日嫁妆还能少得了?难免引来许多别有用心的。
钱财富贵动人心,哪怕此时那人真心实意,谁也不敢保证日后不变心,时候一长,庄家人便越觉不安。
夫妻俩疼她入骨,不舍得早嫁,一直留到今年十八岁了,还未相看人家,又暗自划算干脆找个女婿入赘罢了。
女儿一旦嫁出去,娘家再疼也是鞭长莫及,倒不如招婿,银钱权势都握在女儿自己手中,这里又是庄家地盘,又有几个堂兄弟帮衬,必然吃不着亏。
庄秀秀却道:“其实,其实我不想嫁人,”她往四周看了看,凑到白星耳边小声说,“听说生孩子可吓人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啦!我有个表姐就是产后大出血,愣是没救过来……”
说完,她先把自己吓得打了个哆嗦。
白星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这么吓人吗?”
庄秀秀用力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比我说的还吓人!”
她仿佛已经感觉到了恐惧,双手抱着胳膊道:“后来我偷偷问过女先生,她说每年都有好些人因难产死去呢,所以趁年轻养好身体尤为要紧。”
可究竟怎么才算养好啊,她心中越发没底。
白星也跟着犯愁,心道我这算好吗?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她又觉得奇怪,她想这个作甚呢,又不是要生小娃娃。
可是,她转念又一想,那,那自己以后要不要跟书生生小娃娃呢?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有点羞涩起来。
哎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那头庄秀秀已经自顾自说到别的话,“……其实比起嫁人,我更想学着做生意,就像我爹那样的!”
爹娘的意思她明白,可若买卖不抓在自己手里,待到来日父母百年,她还不是要受人摆布么?堂兄弟情分再深,人家也有自家的事,不可能天天过来帮衬自己吧?
所以最要紧的,还是得自己立起来。
白星一直在江湖中打滚,见多了特立独行的女侠,自然不觉得庄秀秀的念头是多么叛道离经,当即点头,“挺好的呀,自己的钱当然要自己拿着嘛,那你就学呗。”
“对呀,”庄秀秀很高兴有人赞同自己的意见,但马上又泛起一点愁绪,“可我爹娘都不大愿意,说女孩子家操心这个不好。”
白星才要说话,却见她又贼兮兮笑了起来,像极了偷腥的小猫,“可是他们疼我呀,我缠着娘将旧年的账本偷偷拿给我瞧,爹也发现了,非但没有阻止我,还明里暗里点拨呢!”
白星是真心替她高兴呀,又难免有点羡慕,“你爹娘可真好。”
有爹娘疼真好呀。
不过如今她也有书生啦,所以,就羡慕的少一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婆子过来回话,进院子之后先问好,这才笑道:“姑娘们,歇歇再说,该用饭啦。夫人那头打发我来问问,两位是想在院子里一边赏花一边用呢,还是去前头花厅大家一起用?”
庄秀秀拉着白星的手道:“白姐姐,咱们去花厅吧,那里山茶开得正好,再不看可就要败啦,还能听曲儿呢!”
在哪儿吃白星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只觉得小姑娘的手又细又滑,好似琼脂美玉,就晕晕乎乎点头,又晕晕乎乎跟了过去。
白星答应了去花厅吃饭,孟阳和廖雁自然也跟着,于是凑了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围了一整桌。
庄家人挺懂得享受,修建园子时就特意从外头引入活水,在内中按照风水构造湖泊池塘,栽种各色修竹花木,几乎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能看见不同花卉盛开,十分赏心悦目。
此时正值初春,不少品种竞相盛开,又有潺潺流水声和着隔壁院子的奏乐,甚是享受。
时至傍晚,金乌西坠,西边天际勘勘挂着一轮残日,红的紫的金的云霞铺天盖地;而另一边,娴静的月牙早已迫不及待地升起来,银灰色的一弯,就这么安安静静挂在天边。
园林讲究借景,从花厅角度看去,正好窥见残红涂满整片天空,好像有天神在穹窿之中放了一把熊熊大火,落在人脸上的余晖都是赤红一片。
潋滟的池水中晃动着天空,映出上面两排归林的倦鸟,吱吱呀呀叫着,奋力拍打着翅膀。
忙了一天了,巢中小雀儿可还等着呐!
白星和廖雁常年浪荡江湖,哪儿经历过这个啊,虽然听不懂小曲儿,可光看景也觉得十分飘飘然。
庄文兴安排的人十分用心,短短几日就摸出各自喜好,桌上的菜竟有大半是白星三人的口味,除此之外,更有几坛难得的美酒佳酿,越发喜得廖雁抓耳挠腮,觉得这家人真不错。
春日万物复苏,云间府又偏南,时兴瓜菜尤其丰盛,其中桌上一道凉拌笋丝、一道清炒莴笋,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