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世人便会发问,当日那两名琵琶手的技艺孰高孰低?
对此,众人自然是众说纷纭,后来事情传到一位当世大贤耳中,贤者听罢,长叹一声,“人贵自知!第一人连好坏都听不出,何谈论技?”
未出桃花镇之前,孟阳虽博览群书,知晓山之高水之阔,可究竟山有多高?水又有多阔?却始终因见识浅薄,连想象都不能。
想象二字说来容易,实则不然。
这种事像极了盖房子,只有地基打稳了,才能在上面施展才华,随意建造自己想要的式样;若连地基都无,什么都不过痴人说梦罢了。
知道今时今日,他身处其中,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脑海中的空白才被实景一点点填充。
从今往后,他便是那打稳了地基的房屋,万物想象随心所欲……
就连廖雁那么多话的人,此时也陷入沉默,只默默赏景。
白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水,可她天生胆大,竟丝毫不害怕。
非但如此,甚至还走到船边,将手伸到水中,感受着至柔至顺的水流是如何强硬地冲刷自己的手指。
如此神奇……
她生长于山野密林,曾无数次从野兽身上得到齐发,精进功夫,如今亲临长江,却又觉得就连这浩浩荡荡的奔腾长江水中,似乎也蕴藏着无穷威力。
若这滚滚浪涛化为刀法,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转眼午时将至,船夫从后面拿了一张渔网出来,站在船尾用力抛洒。
庄秀秀此时早已完全适应,见猎心喜,甚至问自己能不能试试。
那船夫闻言大笑摇手,“小姐说笑了,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
抛撒渔网看似简单,实则门窍多着呢,若是生手来,轻则网网落空,重则……把自己甩出去都是常事!
多了会儿,船夫收网,就见网底果然已有了五七尾肥大的鱼儿,最大的连头带尾竟有成年男子一条手臂那么长,最小的也有巴掌大小,不由欢喜道:“几位贵客有口福啦!”
长江水流湍急,寻常鱼儿在此生活不易,能长到这么大的,都要时时刻刻奋力游动才是。故而肉质格外紧实,小刺也少,最适合大口吞食。
众人都围过来看,一个两个伸出手指戳碰,被大鱼一甩尾巴溅上水也不以为意。
等大家嘻嘻哈哈闹过一回,船夫才叫人将鱼送去后头厨房。
那厨子特意出来解说一回,要将那最大的红烧,两尾中等的清蒸,剩下的或是豆豉,或是炖鱼头豆腐汤……
这一带雨水丰沛、气候湿热,作物一年可达两熟,百姓多以稻米为食,晌午蒸的便是一大桶白花花的米饭。
那米粒浓香扑鼻,色泽晶莹剔透,在日光下宛若上等珍珠,可爱极了。
画舫虽贵,但贵有贵的好处,连那么大的鱼竟也能找到盘子装!
众人早起天还不亮就外出爬塔,又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坐船,此时日上中天,早已寄出来了,当即围坐在桌前,甩开膀子大快朵颐起来。
淡水鱼一般都不可避免的带有土腥气,但大约长江就是如此与众不同吧,这一大桌子鱼肉竟十分甘甜可口。
轻轻剥开鱼皮,用筷子一夹,手指肚大小的白肉就撅了下来。
再往浓稠的汤汁里一蘸,配着米饭吃可太香了!
午饭吃到一半,又开始下起雨来。
细碎的雨声争先恐后击打在船舱,发出清脆的响声。
雨水一来,整条长江连带着峡谷都换了新颜:
刚开始散去的云雾再次快速聚拢起来,那云层压得极地,仿佛伸手就能够到似的,许多原本清晰的山峰就此消隐,或半遮半掩,或干脆躲藏起来,好像羞羞答答的小姑娘。
论理儿,它们诞生于此已经有千百万年,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还不许人害羞吗?
船家换上了蓑衣和斗笠,一边掌舵一边笑道:“贵客们好运气哩,这雨中游长江可是好上加好呢!”
本就极浓翠的绿色经过雨水冲刷,越发青翠欲滴,好似下一刻就要顺着流淌下来。
平静的湖面泛起万千涟漪,被坠落的雨点击打出一个个小圈子,“吧嗒吧嗒”,响个不停。
众人坐在餐桌边,一边吃着饭,一边赏着景,呼吸间全是清新的水汽,什么忧愁烦恼,此刻都退了一射之地。
穷鬼环绕着我
众人在江上玩了一整日, 不知不觉夜幕已近,但见一轮余晖只从遥远的西面山巅上露出一角,却把大半边天空都烧成轰轰烈烈的紫红色。
天空的颜色又倒影到江面上, 将原本青色的江水渲染成一汪流动的火焰。
两岸的树木本是绿油油的, 此时却又被压上一层紫红,顿时变成一种言语难以描绘的瑰丽色彩, 放眼望去,平添三分妖冶。
船家就神神秘秘道:“此处人杰地灵, 山石不知历经多少岁月, 吸收日月精华, 早有人说内中有精怪呢!”
庄秀秀何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