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焕走了,阎象也走了。
这里,已经没有值得他们留下来的理由。
他们不是第一个离开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对此,袁术没有心疼,没有惋惜,没来由的觉得是解脱。
他的内心甚至有些想笑。
非是朕耽于享乐,实在是人力终究抗衡不过天道。
他回想起从前,鼎盛时期的自己,疆域纵横四州十三郡,兵马不下二十五万,粮草钱财、军械辎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刘表、陶谦是附属盟友,吕布不过是想投奔自己的丧家之犬,曹操?袁绍的小弟而已。
放眼天下,他说自己的实力是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可如今呢?
沦落到被吕布、曹操夹击的地步,连织席贩履之徒都敢来捋虎须了,真是人心不古。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斑驳历史上的所有王者一样,以他们的所向披靡作为登场,又以令人唏嘘的颓然倒下作为落幕。
一代霸王项羽是这样,辉煌的王朝秦汉也是这样。
自己是这样,怎么就不被允许了?
大起大落后的袁术选择了摆烂躺平,这是他理解的大彻大悟,做皇帝不也就是为了享受,本质上是一样的。
接着奏乐接着舞吧。
袁术背靠着龙椅,一手杵着下巴,一手端着蜜水,欣赏着舞姬摄人心魄的魅惑,感叹应该及时行乐。
等到所有文臣武将都退去了,甚至袁术自己都看腻了跳舞准备歇息的时候,才发现厅内竟然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大将军有话要说?”袁术看着张勋。
张勋不比于阎象和袁焕,他本就是仲氏王朝的大将军,最高军官。
同时也是自己现在唯一可以仰仗的猛将。
这些文人可以走,张勋可不能走。
自然,袁术对他的耐心会多几分。
“陛下,长此以往如何在乱世图存,难道陛下真的没有任何的打算,要终日与歌姬为伴吗?”张勋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闲聊。
这样的问题,袁术觉得自己都说腻了。
他不相信张勋就没听到过自己的回答吗?
只是因为自己的回答不合你们心意所以每日都要来问上几次,直到按你们的想法回答才肯罢休?
袁术看了眼张勋,在他的眸子里,也读取到了刚才阎象他们身上的决然。
无奈的摇了摇头后,只能低沉着嗓音,闷声道:“将士们自苦县大败后,锐气堕尽,无论是面对曹操还是吕布,都已无力一战……”
张勋缓缓低下了头,他知道袁术说的是事实,身为朝廷大将军的他没能让军士恢复士气是他的失职。
“为今之计,只有北联袁绍,借其势以图后起。”
袁术走到张勋面前,看着他,近乎哀求的说道:“相信朕,给朕些时日,朕一定能重整旗鼓,收拾旧山河。”
“陛下!是臣无能!”这一刻,张勋觉得袁术是在卧薪尝胆的。
或许,这一切的表象都是做给曹操和吕布看的,为的就是留的有用之躯。
“起来。”
袁术将张勋扶起后,拍了拍他的肩头,“回去吧……”
“臣……告退!”
张勋走后,整个大厅都空荡荡的,如是此刻袁术的心。
他转身缓步走向龙椅,浑身的力气好像也随着每一步脚印在消散,最后在玉阶前,甚至都不想抬脚了,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
其实他也没完全撒谎,他确实已经联络袁绍了。
不过是表示要将帝位让给袁绍,自己愿为臣子辅佐,助他扫平乱世。
在袁家这一脉里,袁术是嫡子,而袁绍只不过是小妾生的庶子,所以从小袁术就瞧不上他。
现在要他对庶子低头,还是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
当然,最后都想明白了。
人啊,活着才有希望。
或许几天,几个月,几年之后,自己就能恢复昔日的雄心壮志。
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只想求一线生机便可。
希望,袁绍的回信不会让朕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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