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父。”对着一个只比自己大十岁的人叫叔父,总是觉得很别扭,林墨还在习惯中。
“连日的急行军,累坏了吧,不必起来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张辽嘴上这么说,林墨哪里真的能在这个尊卑有着强烈界限的年代趴着跟长辈说话呢,他艰难的爬了起来后,选择了跪坐在榻前。
“叔父可是有什么军报?”看着他手中的竹简,林墨蹙眉问道。
张辽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允文啊,不必紧张,只是一卷兵书而已。”
“兵书?”
林墨尴尬的笑了笑,“叔父苦读兵书,不敢荒废时日,小侄钦佩。”
一般这种听上去就像奉承的话,正常人回答就是,你太过奖了,我就是太笨了所以要多学习嘛。
情商高一点的呢,就会说,跟允文你战无不胜的功绩相比,我可差远了。
但张辽的脑回路,似乎不同,他谦厚一笑,点头道:“是啊,我一直都是这么勤快的。”
林墨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唉,允文啊,你先后五次为温侯献计,我却只在寿春城里勉强出了一次手,而且一点也不过瘾。
这次呢,又被留守阳渊了,快把我憋坏了。”
张辽没来由的就吐槽了起来,林墨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了,还是安慰道:“叔父是岳丈大人最信任的手足兄弟,而阳渊又是九江门户,不容有失,只能交给叔父把守才安心。”
张辽嘿嘿一笑,有些傲娇的挺起了胸膛,脸上写着这是当然了,除了我谁还能担此重任?
随后,他翻开了手中的兵书,一本正经的说道:“允文,你数次用兵我都没能在场,这次难得有机会我们叔侄坐一起了,还是想向你讨教一番。
这本混元一气阵我拜读了数月,依旧有许多地方不懂,比如兵书上写着阵眼处需骑兵执旗环绕以为疑兵,这样一来岂不是虚掩,对方若是强攻阵眼当如何应对?”
啊这……
林墨一脸懵逼的看着张辽,你在说什么……
“叔父,我没读过混元一气阵。”
张辽眼神一定,诧异的看着林墨,“你如此精于兵法韬略,竟没读过混元一气阵?那金锁阵呢?”
林墨摇了摇头。
“八门阵?”
林墨依旧摇头。
“回雁阵,长蛇阵,七星阵总该读过吧?”
林墨无力的继续摇头,“叔父,实不相瞒,我一本都没读过。”
张辽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脸上神情复杂,林墨猜想他下一句应该是‘没想到你不读兵法却深通用兵之道,真乃旷世奇才也’。
不料他却是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年轻人不能只知道投机取巧,要脚踏实地,否则未来如何辅佐温侯戡乱大局啊!
现在的年轻人啊,轻佻浮躁,我个人认为还是踏实一点比较好,比如学我这样多看兵书。”
我丢,辽神的脑回路,果然不能常理度之。
连番大胜在军中谁不称一句奇才,到你这怎么成了投机取巧了。
玲儿说的对,张叔父的性格荒诞不羁,当时林墨还多问了一句,怎么个荒诞不羁法,吕玲绮冷笑着说道:“跟你一样,都有点不正常。”
可以感觉的出来,辽神似乎挺喜欢装逼的,就是格调不高。
一向在军中秉持低调做人原则的林墨觉得应该要给他上一课,免得他耳提面命,说教不停。
林墨干咳了两声后,神色肃然,沉声道:“张叔父,凡兵法韬略,说透了,不在术,而在道!在于阴阳变化,虚实奇正。术是表,道才是根本。你若是悟透了,比学会上千种阵法都管用。”
嘶~
张辽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的看着林墨,他隐约的觉得,这席话里藏有令常人无法简单明悟的玄机。
阴阳变化、虚实奇正……
术是表,道才是根本……
细细想来,允文这小子多次用兵未尝一败又偏偏是没有读过兵书?
这怎么可能呢。
原来是他读兵书却不拘泥于兵书,超然于物外,从上千本兵书里领悟出了阴阳变化、虚实奇正八个字。
妙啊,这简直太妙了!
我以为这小子在第一层,我在第二层,没想到他竟然是在第五层,大意了……
张辽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兵法至高法的门槛,赶忙问道:“那你是如何理解阴阳变化、虚实奇正这八个字的?”
林墨沉吟片刻,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台,双手负背,淡淡道:“关键就在于这个奇字,让你的对手猜不到你想干什么。简单的理解,你要做到出其不意,甚至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方为奇!”
明明是口嗨的嘴遁输出,可是窗外月光照在林墨的身上,那张俊朗的脸庞的侧写,加上听来无比玄妙的解读,这一刻,年轻人的身影在张辽的心中变得无比高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