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内寂静无声,唯有秋风钻过窗纸的瑟瑟声,羡临渊仰起头,单手覆盖在眉骨上,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崩撒满地。
羡临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夜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总之这一夜,他就这样静静的睡了地板上,一夜无梦,睁眼天亮。
这一日,赢盛没有再过来。
医馆的病人似乎也变得格外的少。
世界都安静了。
窗前的梧桐树偶尔发出的窸窣声提醒着羡临渊,他还活着。
孟童已经对医馆的事务处理的游刃有余了。
羡临渊蜷缩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窗外,从日光清明到晦暗朦胧。
街角的繁杂吵闹似乎都与他无光,耳朵好像被包裹了什么,连孟童过来给他送饭,他似乎都听不太清楚。
他茫然的看着孟童在桌前忙碌,看着孟童到自己眼前,脸上似乎挂着焦急,他听不清孟童对他说了什么。
只知道孟童最后垮下了肩膀,低垂着头颅静静的走了出去。
他扯了扯嗓子,想唤了唤孟童留下陪自己说会儿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张不开口。
每个人似乎都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运行着,只有他的生活,似乎被时光定格了。
他感到了无边的寂寞和孤独。
就这样在床上颓丧了许多时日,在某一个清晨,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再这么下去了。
现在的局面,不是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为何真的到了这一步,他又接受不了了。
他开始觉得自己的一生过的真失败,自己过的一塌涂地也就罢了,甚至拖累的其他人也不安生。
在这个深夜,羡临渊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放任自己如此颓废下去。
他掀开了被褥,轻步下了楼,后院漆黑一片,只有风吹过时带起的各种草药的清香。
闻着这样熟悉的味道,羡临渊的头脑瞬间清醒开来。
他缓缓走到晾晒架上,纤长的手一一抚过竹箩里被切割好的药材,药材还未完全晒干,带着些许潮气,沾染在他的指尖上。
他将盖布细细拉好,转身向一口的正堂走去时,看见一人正向他走来。
羡临渊微微蹙起眉头,看这人走路平稳的模样,倒是不像窃贼,可是这身形,他又陌生的很。
“你是谁?”羡临渊冷声道。
这人身形一怔,僵硬的停留在原地,月光照不到房间里,羡临渊看的不真切,抬步走向正堂时,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羡临渊的眉头拧的更深,许久没有进食的胃,再闻到这股味道时,像针扎一般疼起来。
“公子。”这人看到了羡临渊,轻声唤了一声。
羡临渊盯着这人,只是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过。
他一手轻轻按揉着腹部,一手从柜面里寻找火折子。
灯光燃起,羡临渊将火烛放了桌案上,男子的脸一瞬间清晰开来。
“孟天?”羡临渊惊讶道,“你受伤了?”
孟天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身上似乎沾染了血渍,黏腻一片,手中还握着一柄沾满了血渍的弯刀。
疗伤
“坐下。”羡临渊覆上孟天的肩膀,将人按在凳子上。
羡临渊仔细打量了一下孟天,才发现孟天的伤势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脸颊上手臂上,后背胸腹甚至于腿上都有被利刃划破的痕迹,最致命的是后脊背上一道露骨的剑痕,皮肉露着不正常的暗红。
羡临渊的心揪起来,这等伤势若是放了普通百姓身上,怕是还未来到这医馆,便昏厥过去,可是孟天却还能意识清醒的出现在医馆。
这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
孟天被羡临渊打量的有些不自在,想要伸手遮挡身上的伤痕,可是伤痕太多,遮都遮掩不过来。
在羡临渊审视的目光中,他有些慌乱,倒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
“你去了哪里,受了如此重的伤?”羡临渊道。
孟天垂下眸子,许久:“公子, 我想见见孟童。”
“你这一身伤如何见孟童?不怕吓到他?”
孟天一怔,看了看浑身的血渍,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羡临渊的脸良久。
羡临渊别过脸,起身去了一旁的木柜中拿了剪子、布帛以及,一个小瓷罐。
“不能劳烦公子”孟天刚想拒绝,触及羡临渊冰冷的目光时,畏下了言语。
羡临渊没有说话,拿着剪刀将孟天的上衣剪开,露出整个后脊背。
新叠旧伤,千疮百孔。
这样的肌肤,羡临渊只在赢城的身上看到过。
“你去突厥了?”羡临渊问道。
孟天闻言,浑身的肌肉一僵。
“突厥的半边月,见日光则死。”羡临渊看了一眼,淡淡道。
孟天咬了咬毫无血色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