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吉满面窘迫。
他哪买得起呢。
尴尬间,人群里忽然响起柔柔的女声:“大哥,你买我吧,我不贵,我能洗衣做饭,我还会做衣服绣花。”
元蔓娘鼓起了全身的勇气,拼尽全力说出的声音却依旧细弱蚊哼。
她满眼的泪水扑簌簌往下滚,瞪着眼睛可怜巴巴望着卢吉。
她当时的状态自己是记不清的,只记得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是麻的,人慌得不行,说话语无伦次。
那群人里,明明有比她更强壮能干的,有比她干净漂亮的,也有比她便宜实惠的,卢吉却真买了她。
她做梦似的跟着卢吉回家,一路都是飘的。
后来她问卢吉为什么花那么多钱买她,卢吉说,她哭得太可怜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求着他救命似的。他以为人牙子虐待她。
他说得一本正经:“要不是真有了过不去的委屈,哪有人会哭成那样求别人买自己?”
她那天做了一辈子最胆大的事,跟卢吉回家,怕得不成样子。
卢吉把她买回去,却也不知道该对她如何是好。
上了船卢吉没话找话:“你……我……咳,我家里有两个孩子,你帮我看好孩子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元蔓娘点头,她记得了。
随后,一路无话。
元蔓娘偷偷看了他许多回,只听见别人叫他“大吉”。
卢吉买了个老婆震惊到全家,他领着她到爹娘兄弟院子里认人,把一家人悉数看傻。
“买、买的?”
“人还能买?”
“那,那,那……那你打算这……嗯……要过门吗?”
“要的吧?没名没分像什么样子?”
一家人说着。
卢吉也挺发愁,为难地问她,“你想嫁我吗?”
元蔓娘怯生生点头。
她们大多是卖去做女婢的,能嫁个本分人家已经是撞大运了,她哪里敢挑剔?
卢吉却说:“你要是不愿意,就认我娘做个干娘,给我当个妹子,帮我带一段时间孩子,等我小儿子大点,我再给你找个好人家。”
元蔓娘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我嫁你。”
见卢吉不可置信地看她,元蔓娘又补充道:“我愿意。”
彼时元蔓娘只想找个安稳的人家不再飘摇,卢吉愁着想找个人帮忙照料年幼的孩子,他们恰好遇到,一个可怜,一个心生了怜悯,就这样,她连件行李都没有,就一个人跟着卢吉回了家。
相处不太久,她就暴露了,什么洗衣做饭,她完全是在骗他——她压根就不会做饭。
元蔓娘攥着手指,心虚、惶恐、害怕,囧囧地盯着锅里糊到发黑的稀饭,和卢吉大眼瞪小眼。
卢吉和她商量:“你看着孩子,我做饭?”
元蔓娘点头,接过香香软软还不会说话的卢舟。
卢吉拎着锅到溪边洗,出了厨房门又拐回来,宽慰道:“你缝衣服缝挺好的。”
元蔓娘羞羞地笑了。
那年元宵,卢吉问她想不想看花灯,他们又路过相遇的巷子,卢吉也很费解地问起她,“我那天一身的土,身上还打着补丁,你跟着我也是要受罪过苦日子,你那么漂亮怎么就愿意喊我呢?”
元蔓娘解释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头一次有人带她出门看花灯,给她买花灯吧。
一拍即合
过完元宵,卢栩也开始正经忙碌起来。
虽说过完正月才是年,但观阳大小的店铺过完元宵也就开业了。像粮铺、杂货铺、肉铺等,更是初八就开业,而布铺一般会拖到二十甚至正月后,一来是因为他们这儿讲正月不动针,二来是因为谁家要做衣服,普遍也是在年前。
元宵一过,河面冰虽没化完,客船、货船也陆陆续续开始运行,卢栩再去观阳不用自己划船。
正月十八,他的卢记食铺重新开业。
一大早,陆勇、狗子已经提前在炉子点上火,熬上粥和汤,推车到井边打好一天要用的水,把铺子里的水缸填满。
待卢栩他们过来,开门前头一件事就是分钱。
陆勇悉数将卖元宵的钱汇报给卢栩。
卢栩诧异:“你们俩赚的钱给我干什么?”
陆勇和狗子面面相觑。
陆勇:“买料是花着店里的钱……”
他负责采买,可是相当公私分明的。
狗子也连连点头,“是在铺子里卖的!”
元宵那天卖元宵的可多了,他们能有那么多客人,很大原因是因为卢栩长期积累的口碑,他们的熟客看见卢记食铺开门,根本就不往别处走,有些人排队也要在卢记吃。
卢栩却不以为然:“那把材料钱补回去,剩下赚的你们俩分吧。”
陆勇和狗子齐齐道:“那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卢栩把铺子打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