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倚靠在自己肩头。
她看着沈林颈侧蔓延开来的那道血色长线,伸出手,一时不敢触碰。
“沈林。”
她唤他,在他耳畔轻声问道,“是毒对不对?你没有服药。”
崔筠曾与她说过,沈林的身子是因长年服药所至,那药遏制他体内残毒,亦遏制他原因习武而蓬勃的脉息,令他常年看起来都是体弱的模样。
而今日,他为了亲身前来,八成是倒掉了本应服的药。
沈林依旧合着眼,他面上原本浅淡的血色逐渐褪去,唇色亦逐渐变作惨白颜色。
那道血色的长线已顺着脖颈爬向他的耳后,攀在颈侧,令人见了触目惊心。
洛久瑶握紧他冰凉的手,这才发现,他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心间顿然慌乱,握着他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洛久瑶沉一口气。
她压下指节的颤抖,稳住气息,继续问:“沈林,药在哪里?你可有带了药来?”
沈林依旧没有应答。
洛久瑶看过他周身,抬手去翻他袖间,又折过他的衣襟。
她自他身上翻出一只小瓶来,旋开,车厢中顿然沁满了苦涩的药味。
与清晨时沈林放在案上的那碗汤药是同样的味道,只是眼下的小瓶中所装是一粒粒药丸,为应急之用。
所幸沈林的意识并未完全昏沉,洛久瑶自瓶中倒出药丸喂给他,又倒了水帮他顺下。
“沈林。”
好一会儿,见他颈侧的血色似是褪去些许,洛久瑶轻声唤他的名,“沈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沈林。”
“沈林。”
马车颠簸,风声流淌在窗外,一声声低唤落在寂静的车内,许久,洛久瑶感到指尖轻轻被捏了捏。
“沈林。”
她匆匆垂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那粒药起了作用是不是?”
沈林睫羽微颤,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指。
“阿瑶。”
他开口唤她,尾音好轻,落在她耳畔,却令她的眼眶微微酸涩。
洛久瑶牵紧他:“我听到了,你无需再说了,歇一会儿吧。”
可沈林却不依,像是咿呀学语的孩童终于能吐出第一个音节,他能唤出声音来,便迫切地想再唤一唤她。
“阿瑶。”
他又开口,气息微颤,却清楚许多。
洛久瑶拿他没有办法,应了声:“我在听。”
沈林轻声笑了。
他倚着她的肩,又缓缓道:“方才在柳村,与我交手的那些刺客,不是此地的人。”
“他们的刀法路数我很熟悉,是皇室人养出来,本该养在燕京城里的,暗卫。”
是京中的暗卫, 也就是说,这里除了西境派来的卧底,还有另一方势力参与其中。
洛久瑶想了一下, 只能想到洛久琮。
她将猜测说与沈林,又道:“如果那些暗卫是洛久琮的人,那埋伏在此地的西境人,八成是秦征的手笔。”
西境与北契有所勾结, 难怪前世燕京生乱,大军顾北地不暇,始终未能赶回燕京相救。
“贺令薇曾在世子府听到他二人的密中商谈,若正是关于此事,他们与北契人大概已来往多时,不知北地是否还有他们设计埋伏的城镇。”
“只是北地数十座城镇,命人沿线排查实在要花费太久的时间,若是我们能如他们来往熙国一般,暗中到北契寻得与他们交易之人,便能得到所埋伏城镇的消息。”
“有了证据交回燕京, 便能一并处置了那些存有异心的人。”
洛淮的疑心还未膨胀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而今边关情势也远未到求和便能求得两地安宁的时候。
一切都还来得及。
“阿瑶。”
洛久瑶这样想着, 全然沉浸在思绪中, 未能听到沈林的一声唤。
“阿瑶。”
沈林唤了两声未得回应,不禁轻咳。
洛久瑶这才缓过神来, 忙轻抚他的衣襟,企图令他的气息平缓些。
她问:“沈林, 你现在感觉怎样?”
成功引到她的注意, 沈林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