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岐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毕竟那车祸看起来很寻常，而李叔已经在蒋家快十年，没有理由对自己主人家下手。

但今天他知道阎奕然和蒋家的恩怨后，他不得不怀疑李叔是不是被收买了。

“爸爸！”

清脆天真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周千岐皱眉，收回脚。

李叔挣扎着起来，紧张地看向那个方向。

很快，穿着卡通睡衣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牵着一只白皙的手，从门口走进来。

“苗苗……”

李叔在看到时玥的身影时，声音卡在了喉咙。

他女儿走在前面，小小的脸蛋写满严肃和认真，仿佛在做什么神圣的任务。

时玥全然信任她，随着她的脚步走进来，身后不远处，还跟着梁静。

这一幕不管是对李叔还是对周千岐来说，都是极其震撼的。

周千岐张了张嘴，不说话。

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独自来找李叔，就是想查清楚她车祸是怎么回事，他手段比较激烈，并不想让她知道。

李叔想要上前拉回自己女儿，但是被周千岐伸手拽住。

梁静抬头看到周千岐，刚想要叫，却见他摇了摇头。

啊这……情况有点复杂。

“小姐，李叔就在前面。”梁静低声在时玥一侧说。

时玥听到李叔的声音，已经判断出他的位置，不过顶楼很暗，她完全捕捉不到他身影。

她停下脚步，朝着李叔的方向，语气比平日说话还要低柔一些。

“李叔，苗苗说，是你弄坏了我的眼睛，你想怎么赔？还是说，你想赖账？”

苗苗听到这儿，连忙摆手，仰着头看她，飞快说道，“姐姐，爸爸从来不会赖账，我们欠医院很多钱，爸爸都还了。”

时玥蹲下来，伸手将苗苗抱住，“是吗？那你爸爸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

苗苗语气颇为自豪，“嗯呢，我爸爸是超级英雄！”

时玥闻言，转向李叔的方向，笑着说，“李叔，苗苗很崇拜你呢。”

李叔眼眶通红，盯着时玥的方向，嘴唇嗫嚅着。

她在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她满满的恶意。

她在用苗苗威胁他。

许久，他才挤出一句，“小姐，苗苗只是个孩子。”

时玥扬唇，浅浅的笑容如同梨花在夜色中漾开，洁白纯美，芳香飘荡。

“李叔，你也算是看着我长大，我就不是一个孩子么？”

李叔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想到过世的蒋老，还有一直关照他的蒋总，可是他没有办法，他需要钱，也需要还一个人情。

阎总救过苗苗的命，两次。

他不管如何，都是要还回去的。

“小姐，你只是，看不见而已……”

李叔在说出这话时，夜风仿佛也骤然停止，周围一片死寂。

周千岐扔开他，黑眸里漫开压抑的墨色。

时玥唇边的笑容却越发绚烂，“李叔，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你只是伤了我的眼睛，我没有缺胳膊少腿，连命都还在呢。”

李叔哑口无言，对上女儿茫然的眼睛，他颤着声音说，“对不起，小姐，求你让我们走吧……苗苗，过来爸爸这里。”

时玥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对苗苗说，“苗苗，姐姐眼睛疼，你能陪着我吗？”

苗苗意外地成熟，她伸手去摸她的脸，小声说，“姐姐，苗苗生病的时候也疼，是爸爸陪我，我也会陪着姐姐的。”

李叔听着，情绪被触动，眼泪涌出来，他连忙双手捂着脸。

苗苗有些担心地看他，又丢不开时玥，一时纠结得脸蛋都皱巴巴的。

“天台很危险，苗苗不能乱跑。”时玥轻抚她瘦弱的肩膀，“不听话的小孩，喜欢乱走，一不小心就会翻过栏杆掉下去，想想都很可怕。”

苗苗拍拍胸脯说，“苗苗不乱走的。”

“嗯。”时玥这才又将脸朝向李叔的方向。

黑洞洞的眼眸，没有任何笑意，渗着冷意，如同深渊一样。

李叔很清楚，今天他是走不掉的。

面前的这个小姐，看着并没有理性可言，他害怕苗苗真的就出了意外。

他自己也曾制造过“意外”，所以他太知道要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过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明天就去……”自首。

他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走。

他看向苗苗时，眼神渐渐充满绝望。

时玥轻轻握住苗苗的手，眉眼渐渐又展露笑意，“我很喜欢苗苗，让苗苗当我妹妹吧，我别的都没有，就是钱多。”

就像是在许一个诺。

可是李叔连一个完整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梁静默默看着这一幕，征询的目光看向周千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