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想裴世矩突然追问道:“魏嗣王似乎与封伦不合?”
“当年若不是江国公,《春江花月夜》都未能上榜。”李善心里有些警惕,随口说道:“裴公是要挑拨离间吗?”
裴世矩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李善,“今日魏嗣王列出的名单中,老夫未能入列,但封伦却亦未能入列。”
李善嗤笑道:“罗艺那厮也未能入列呢!”
“魏嗣王心胸如此狭窄吗?”裴世矩眯起了眼,“记得上次选官,你要迁杨文干转陇州总管,封伦却不许……”
“是啊!”李善也皱起眉头,“陛下命齐王于坊州玉泉山建仁智宫,所以晚辈才会建言迁坊州刺史杨文干,封伦为何不许?”
李善心里有些打鼓,裴世矩不会也看出什么端倪了吧?
而裴世矩虽然没发现什么异样,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解的疑团,总感觉封伦与李善的不合……似乎其间另有内情。
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李善跳下马车,殷勤的亲自扶着裴世矩下了马车,小声说:“若是裴公年轻力壮,恨不得择地以命相搏,也省的如此费神。”
“不敢,殿下也是尸山血海走出的。”裴世矩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嘴唇微动,“倒是记得秦王府多位子弟都未能在殿下手中讨得便宜。”
“哈哈哈,多谢裴公赞誉。”李善大笑几声后笑声一停,转头看见了一位中年妇人迎了上来,双目有神却略为红肿。
李善行了一礼,“裴娘子。”
“拜见魏嗣王殿下。”裴淑英行礼的同时担忧的看着父亲。
“虽是你死我活,但却非短兵相接,裴娘子无需担忧。”李善笑吟吟道:“说起来孤与裴公虽是受牵连而敌对,但终究有些渊源,唯独母亲与裴娘子最是无妄之灾。”
李善对裴世矩有恨,对李德武有恨,但对裴淑英是的的确确没有恨……甚至于要不是这位,自己都不会穿越到这个时代。
听了这话,裴淑英只觉得鼻子发酸,险些落下泪来,这话算是说到她心坎上了,自己与那位朱娘子最是无妄之灾,碰到了个狼心狗肺的。
“他日若败,其他人任凭处置,老夫也管不了。”裴世矩平静的说:“但她……仿南阳公主,孤灯古佛。”
顿了顿,裴世矩补充道:“你母亲亦如此,老夫于此发誓。”
李善长长叹息了声,“若无那人,晚辈与裴公或能一见如故。”
“必能一见如故。”裴世矩点头赞同,“多有世人将你我相较,少有华美文章,精于心计,长于谋略,更兼擅于识人。”
李善大笑道:“但若无那人,晚辈也不能短短数年而至此。”
“正所谓时也命也。”裴世矩叹道:“老夫几度将你逼入绝境,听闻顾集镇一战后,你带伤祭奠阵亡将士,几度落泪,想必心伤至今。”
“是,所以孤绝不会留手。”李善收敛了笑容,“孤虽非有意,但毕竟裴宣机亡于华亭,你又如何能留手呢?”
看着李善翻身上马而去的背影,扶着父亲的裴淑英低声道:“李怀仁颇见坦荡胸怀。”
“确是如此。”裴世矩怔怔道:“纵然为父功成,纵然他死于刀下,千百年后,必为后人传颂。”
裴淑英扶着父亲缓缓入府,突然低低道:“他日必要手刃之!”
话语中透出森森寒意,裴世矩身子微僵,却没有说什么,他自然知道女儿要杀谁。
裴淑英这段时间也不是什么都没干的,她早就想过了,如果父亲功成,太子得手,那李德武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父亲事败,秦王入主东宫,那李德武要逃得性命,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平阳公主,一个是崔信,这两人都与李善关系密切,而且身份都要隐隐高一些,至少能保下李德武的性命,甚至为了免李善背上弑父的名声刻意保护李德武。
所以,裴淑英是做了准备的,在已经事实上迁居的李德武身边安插或收买了人手,如果父亲事败,必然难活,就算李怀仁守诺,难道要让自己在孤灯古佛看着李德武逍遥世间吗?
只要不触犯律法,李德武很可能会被打发到外地去做个小官……一方面不碍魏嗣王的眼,另一方面也是不让李德武一命呜呼,李善不能动手,但朱娘子却是有理由有资格动手的。
这时候的裴世矩回到内室,换了件常服后静静的坐在榻上,心里反复的来回盘算……这次陛下出京避暑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李怀仁说如今是打明牌了,裴世矩嘴角微微勾起,未必,你那边是明牌,但我这边看似是明牌,实则不然。
你李怀仁常退避三舍,以后手制敌取胜,难道我不会留一道后手吗?
而且裴世矩绝对不相信李善说双方都是打明牌的那句话……你李怀仁必有后手!
呃,在回庄子的路上,迎风驱马的李善也在心里盘算,你我都是一个窝里的狐狸,谁能忽悠得到谁啊!
我说打明牌,你居然也点头赞同?
当我是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