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难捱坠痛的眩晕感,指尖抵在起雾的车窗闭了闭眼。
“我不信。”
她低声喃喃, 嘴里只会重复这一句, 宛如没有灵魂的人偶。
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离婚是她提的,如今这个境地, 是她亲手造成的结果。
要和陆放讲述这段时间自己究竟多伤心多痛苦吗?
她做不到。
她不敢再剖白自己, 生怕她反复无常的态度会让他生出嫌恶。
光听他宣判他们的关系结束,就已经足够让她难堪。
先前她自认为和他提出分开时足够温柔、理智,如今境况对调, 她才真正体会到个中滋味, 明白那晚陆放口中的“残忍”究竟有多少份量。
“对不起。”
“你马上准备去哪?”
陆放没应,只问她,好像刚才那点情绪波动已经荡然无存。
可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揭过,许枝心里的恐慌和痛楚就越清晰。
尽管已经极力忍耐, 眼眶里破碎的情绪还是满溢着滚落。
“对不起。”
陆放默了几息。
眉心微蹙,微末地叹:“只会说这一句?”
“你是复读机吗?”
许枝两腮挂泪, 迷蒙地抬起眼。
陆放偏过头。
不看她,也不让她看到他,声线稳当地开口:“看这个雨势, 今晚你应该回不了临南。”
“我送你,给我你的目的地。”
许枝怔愣一瞬, 随即低下头。
轻着嗓音,不像回答,反而像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
好像没有哪里, 能让她有归属感。
陆放没说话。
漫不经心掸了掸身上的水,才淡着声提醒:“你的行李呢?”
“我的行李……”
许枝大脑从宕机的状态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被自己丢在原地的司机师傅。
“完了,我的行李还在计程车上。”
她胡乱抹了抹脸,推开门就要下车。
一只大掌捉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坐好。”
“我去。”
肌肤相贴,一触即分。
陆放没给她推辞的机会,砰的关门下车。
车厢顿时陷入死寂。
许枝静坐许久,忍不住捂了捂脸。
他们都走到这一步,他入微的体贴也从来没缺席过。
她先前究竟是如何甘心轻易割舍掉的?
没过多久,那道颀长的身影重新出现。
在后备箱里放好行李,陆放绕到挡风玻璃处,径直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去哪?”
许枝刚才光顾着沉浸在情绪里,忘记他们现在的处境。
现在缓和下来,理智逐渐回笼,才反应过来无论自己去哪里,她好像也不应该继续麻烦他。
这么想着,她却闪躲着眼,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不知道,原本我是要回临南的……”
抬起的一截小臂巧妙挡住了她耳后心虚的绯红。
陆放不动声色地掀眸,看向车内后视镜。
“去找岑若若?”
许枝顿了顿,身体慢慢落下去。
她敛住眉眼里的失落,吸吸鼻子:“好……”
“往岑若若家去的路都被淹了。”
后视镜里纤细的身体又直了直。
她煞有其事:“镇上排水系统跟不上,这么大的雨,淹了也不奇怪……”
“送你去酒店。”
拗直的肩膀再次塌下去:“哦,也行……”
静了须臾,许枝眼都没抬,佯装不经意问:“你回来这几天,也住的酒店吗?”
“没有。”
“那……在之前租的房子里?”她接着试探。
“怎么?”
陆放用询问代替回答。
许枝双手搭在腿上,攥紧拳头撑了撑身体。
“我不想住酒店。”
深呼吸一口,细若蚊呐的嗓音微微打颤:“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吗?”
陆放没作声,却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在彼此都细小的呼吸和心跳声里,他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唇。
“你租的房子,里面放的是你的行李。”
“我没有权利阻止你回去。”
虽然他嗓音冷然,讲出的话也泾渭分明,可许枝还是忍不住雀跃了下。
瘀滞了许久的血管好像都重新开始变得通畅,但她又小心翼翼,在他讲完这句话之后便噤了声,生怕这点隐秘的快乐半路夭折。
等从电梯出来,时隔许久重新回到故地,许枝难以控制地泛起鼻酸。
“伤口记得处理,早点休息。”
陆放把行李箱推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