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吃的消炎药可能有一点镇定作用,也逐渐陷入了迷蒙中。
他感觉到自己在发足奔跑,身形起伏纵跃,冷风在耳边发出呼啸厉声。他睁开眼,投进视野的并不是那间铁皮小屋,而是一片广阔荒野。
虽然已是漆黑深夜,他却能看得清清楚楚,微微俯下头时,看见不断后掠的荒地,以及正在奔跑的,生着黑色皮毛的强壮前肢。
他心头涌动着愤怒,只想着要撕碎什么。冷风吹透他厚重的皮毛,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犹如一把扇火的扇,反而让他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快要点燃躯壳,将这片荒野烧毁殆尽。
他一路奔跑,看见了前方的起重机和吊车。他喘着粗气停下脚步,在黑暗里慢慢靠近其中一座铁皮屋。
他躲在铁皮屋的阴影里,看见两名工人正小声交谈着往这边走。随着他们越来越近,他脑中突然升起一个强烈而疯狂的念头:
将他们咬死,全都咬死,吸干他们的血,撕咬他们的皮肉,让他们挣扎着发出垂死的惨嚎……
褚涯想到那滚烫的血就要流经食管,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叫嚣,催着他快扑上去,快露出锋利的獠牙,咬断他们的喉咙。
但他又是如此的清醒,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想法,这肯定是在做梦。眼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俯下身体,后肢绷紧就要扑出,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醒来,快醒,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快醒……
“矿场今天出了五吨,还行,明天就能完成任务。”
“希望明天别这么冷,今天干活儿的时候手发僵,差点搞翻燃料桶。”
“那得当心点,别把桶打翻了,那大家就白干了。”
说完的人突然顿住脚步:“哎,你有没有看到那屋子旁边本来有团黑影,我以为是石头,但是突然就没见了。”
“没注意,你是眼花了吧?”
“应该是眼花了。”
褚涯和内心的暴戾争斗拉扯,终于成功挣脱。他能感觉到自己瞬间消散,继而回到了另一个空间。
脑中之所以蹦出‘回’这个字,是因为他又飘入了那个充满黑色龙卷风和碎石的残破世界,看见了那只黑色的野兽。
而这个诡异空间却不会让他感觉到恐惧,只有一种回到故地后却物是人非的惊讶和难过。
他这次看清了,那野兽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狼。
黑狼立在悬浮的石块上,毛发在风中漂浮,一双幽绿的兽瞳里全是阴狠和凶戾。
褚涯神情平静地和它遥遥对视着。
黑狼爪子不耐地刨动着身下石块,像是非常渴望穿破飓风的屏障,直到身旁出现了一道亮隙,它才欣喜地低吼了一声,转身扑了进去……
褚涯这次感觉到身下柔软的床铺,听到了沈蜷蜷的鼻息声,缓缓吐了口气。
他刚看见过矿场,又看见了那只伫立在龙卷风里的黑狼,原来真的都是在做梦。
不对!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意。
这杀意如此清晰,且近在咫尺,就来自于床边空地,目标是正在酣睡的沈蜷蜷。
下一秒,躺在床上的少年倏地睁开了眼,那眼里没有半分睡意,只有锋利森寒。他没有半分耽搁地坐起身,突然朝着身侧的那团黑暗凶猛出拳。
褚涯现在没有考虑其他,这一拳也用上了全力,只听见一声沉闷的重响,他的拳头落在了坚实的物体上。
砰!
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探向枕头,拔出藏在下面的匕首,直直照着前方的黑暗刺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前后不超过两秒,但他的匕首却刺了个空,那东西已经不在面前。
褚涯坐在床上没有动,既没有防御也没有寻找。他脑中有个奇怪却强烈的感觉,那是他刚看见过的黑狼,而且现在已经没在这屋子里了。
虽然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但就是非常笃定。
沈蜷蜷并没有被吵醒,只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地念着什么,接着又沉沉睡去。
褚涯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
他为什么总是会在那个奇怪空间里看见那只黑狼?
他之前在弥新镇的大街上,像一只野兽似的追逐沈蜷蜷,原本以为那是哨兵感知力给他造成的错觉,但今晚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难道他的确附身在一只野兽身上,企图攻击沈蜷蜷和矿场工人?
会是那只黑狼吗?是自己的精神力侵入了野兽大脑?
但它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呢?
……它的表现就像一只量子兽。
褚涯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的量子兽也是狼,会不会——
不不不,那不可能。
他瞬间又推翻了这个荒谬的猜想。
虽然他精神域受损,但他见过自己的量子兽,那是一只通体银白的狼。
他在军校就学习过哨向知识,知道就算哨兵向导的精神域损伤,他们量子兽的外形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