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撕其实是塞,便想去看他的嘴。
但刚低头,就看见地面的几滴鼻血里躺着一颗牙齿。
“给我撕上,撕上。”沈蜷蜷连脑袋都不敢转,褚涯抬起他下巴看了看,再用卫生纸在他鼻下抹,展示给他看:“没出血了,不用塞。”
沈蜷蜷这才敢动,也察觉到自己嘴巴的异样,用舌头去顶牙齿,还伸手要去摸。
“别摸,手上脏,有细菌。”
“可系,可系——”
“你在换牙,掉了一颗牙。”
沈蜷蜷有些惊讶,和褚涯对视了好几秒后,脸上才绽出了笑容。
“我掉牙了?”
“是的,你掉了颗牙。”
褚涯双手分别套着从超市找到的塑料袋,用抹布擦洗那卫生间里的马桶时,沈蜷蜷就蹲在他旁边絮絮。
“其他小班生好多都掉了牙,但系我都没有掉过,我等了好久好久……”
褚涯挪动推车到马桶的另一边,沈蜷蜷也跟着转,继续蹲着说。
“林多指也没有掉,但系我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他会不会刚才也掉了呢?”
褚涯擦洗着马桶:“不会。”
他在洗马桶前下了很大的决心,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好在这马桶的使用频率不高,使用时间也短,在他擦掉那层尘土后,表面还很光洁,让他不至于反胃,也能不时和沈蜷蜷对上两句。
沈蜷蜷举起小圆镜转着头照,咧开嘴笑,美滋滋地评价那个牙齿豁口:“我可真好看呀。”
这排废弃的铁皮屋不缺电,但供水已经断掉,褚涯便放了一只水桶在卫生间里,使用过马桶后便舀水冲。
将卫生间清理出来后,褚涯虽然双手都套着塑料袋,并没沾上任何污渍,却也用水反复洗了好几遍。
回到主屋内,沈蜷蜷掏出来豆饼给他吃,他垂着头闭着眼:“等会儿。”
褚涯一次次深呼吸,转头眺望远方,目光落在垃圾山上时,又赶紧上移。
直到将刷马桶的细节摒弃在脑外,直到心绪平复,这才接过了豆饼。
但就算如此,他胃口也不好,只勉强咽下了一个。
两人吃过早饭,便再次进入了弥新镇。沈蜷蜷推着推车,按照之前的路线一直往前,褚涯却让他停住,左转进入另一条大街。
“我们走错了。”沈蜷蜷道。
“没走错,我们现在是去镇中心看看。”
“不去超市,不去院子里洗手吗?”
“现在不去,我们去镇中心。”
沈蜷蜷却依旧没动,眼睛盯着前方面包铺外的长椅。
褚涯便道:“你去开车吧,我在这儿等你。”
“不,我们要一起去。”沈蜷蜷扭了扭身体。
推车停在长椅前的街道上,褚涯神情平静地看着坐上长椅,手握方向盘的沈蜷蜷。
“孩子,人生就系这样,与其不开心,不如和爷爷一起唱歌晒太阳……”
沈蜷蜷一番唱作结束,又掏出揣在兜里的小圆镜照照牙齿,这才心满意足地推上推车,去往通往镇中心的那条长街。
这条街的高楼多了起来,街道也更加宽敞,底楼不光是商铺,还有宽敞的公司大厅。沈蜷蜷从小长在福利院,平常也只很远距离地看弥新镇。他这是第一次踏足这样宽敞的街道,看着两旁的空楼,不断发生惊讶声。
“这个屋子好大,比我们的系堂还要大……汽车,这系大汽车。不对不对,这系公交车。我认得,我看过图片,这个系公交车!”
褚涯在公交车旁等着,让沈蜷蜷进到车里,这儿摸摸,那儿坐坐,下车后又盯着街边的人形雕塑看得不转眼。
“这,这系什么?”
“雕像。”
“就系假的人吧?”
“嗯。”
沈蜷蜷每见到新鲜东西就挪不开脚,褚涯也不催促,等到走出这条街,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下一条长街便有了不少机构,其中也包括医院。
褚涯知道这镇子曾经遭遇瘟疫,医院里满是尸体。虽然军队已消杀清理过数遍,不可能再遇到未处理的尸体,但他还是想让沈蜷蜷在外面等着。
“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沈蜷蜷打量四周,压低声音道:“这里有鬼。”
“你可以去公交车上等我,去开那辆大车。”
“我现在不开车,我要保护你。你不能一个人进医院,医院里也有鬼的。”
褚涯也不是很放心留下沈蜷蜷单独一人,便带上他一起进入了医院。
这座医院有些古旧,全是两三层的青砖小楼。但占地面积颇广,小楼四处分布,每一两个科室便是一栋。
空地上生着枯黄的草,整个视野里只有荒芜。离他们最近的小楼上还有着清晰的字体:挂号交费、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