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眼睛里溢出几乎克制不住的笑意,她嘴角用力绷住,却还是替温寒烟忧心。
“那怎么能行?虽然娘没修过仙,可也是明白事理的,做事情讲究专注专心,你若是年年都跑回来,你的仙途可怎么办?”
温寒烟摇摇头,坚定道:“我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平日里努力一些,旁人花两年时间才能做成的事,我只花一年,那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回来看你了。”
娘亲抿着唇笑,将包袱拎起来放在温寒烟肩膀上,摆摆手:“走吧,快走吧。”
温寒烟转过身,白衣胜雪的青年仗剑立在远处,许是听见动静,一双淡漠的眼眸转过来,不偏不倚地看向她。
“师尊,我准备好了!”温寒烟笑着加快步子,临了又依依不舍转回头,用力挥挥手,“娘亲,我走了,明年春天便回来看你!”
娘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身往回走,听见她的话,身体一点点转回来。
温寒烟唇角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娘亲转过头,一双眼睛黑洞洞的,眼球不知何时被挖去,只剩黑黢黢的血窟窿,干涸的血痕倒映出冲天的火光。
她张了张口,话还未说,一大口黑血已经涌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不回来……”
温寒烟猛然惊醒,呼吸急促,睁开眼睛。
烛火明明灭灭,朦胧的视野之中,是熟悉的床幔,淡雅熏香袅袅自镂空香鼎里逸散,在虚空之中化作一缕青烟飘动。
“醒了?”一道清淡男声响起。
温寒烟狂跳的心脏仿佛随着这道声音重新落回原处。
她循声望过去:“师尊?”
“嗯。”
雪色的衣摆似水落下来,一只微凉的手覆上她额头。
“烧已退了。”云澜剑尊垂下眼睫,“可还有别处不适?”
温寒烟懵懵地摇头,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又似乎弄错了什么事。
可是能有什么错?这里是落云峰,是潇湘剑宗,是她自小便生活的地方。
床边坐着的是她的师尊,是她最亲最信任的人,若不是他救下了她,她早已死在凡人界一处遭了山贼的村落里。
“师尊……”她极尽依恋地唤他,伸手去拽他袖摆,贴在脸颊额心。
心口却陡然一痛。
温寒烟缓缓低下头,一柄长剑自床边落下来,穿透了她胸骨直刺入她心脏。
“师尊……?”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上云澜剑尊冰冷的眼神。
他眼也不眨地反手一拧剑柄,利刃陷入心脏,毫不留情地转了一圈,碾碎了血肉。
鲜血喷涌而出,几抹血痕飞溅上那张英俊却疏离的面孔。
“嫉妒同门师妹,屡屡出手陷害于她,心思歹毒到甚至要夺她性命。”云澜剑尊浑身浴血,她的血,眼神仿佛看着一个令人厌恶至极的垃圾。
“你有何资格叫我师尊?”
温寒烟张了张口,剧烈的疼痛和极速失温的身体却不足以支撑她发出声音。
她眼睁睁看着影壁之后剪影掠动,又走出来一道纤细娉婷的身影。
来人穿着与她如出一辙的白衣,发间簪着精致珠玉钗,那双与她有着七分相似的眉眼中写满了慌乱。
“师尊,师姐她……”
“她不配做你师姐。”
云澜剑尊面不改色抽出长剑,愈发多的血涌出来,他置若罔闻,细细擦拭过剑身上的血,送入剑鞘之中,转过身将纪宛晴揽入怀中。
自始至终,没有分给床上逐渐冰凉下去的人一点眼神。
“别怕,有我在,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了。”
“师尊,您对我真好……”
温寒烟像是一抹游魂,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浓情蜜意,你侬我侬,在漾满了她血腥气的、属于她的洞府里。
她突然想起来了,不对,这都是系统告诉她的那个话本里的故事。
她高热失去记忆,是在六岁那一年。
如今,已经过去了五百年。
她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落云峰,更不应该见到云澜剑尊,她不会像儿时那样依赖他。
她早已大闹四象峰朱雀台,叛出潇湘剑宗。
她应该在……
东幽。
这两个字浮现在脑海之中的瞬间,周遭景致轰然溃散破碎。
她急速坠落下去,宛若沉入一片冰冷的寒潭之中。
空气被掠夺一空,她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下一瞬,她抓住了一抹温热。
紧接着,以一种平和却不是强势的力道,不容置喙地将她拽出水面。
温寒烟彻底清醒过来,斑驳的树影自窗柩里映下来,在她视野中摇晃。
一道慵懒的男声慢悠悠自发顶落下来。
“做噩梦了?”
温寒烟倏地抬起眼,玄衣宽袖的人大马金刀倚坐在窗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