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么着,这里这些,我给你算一百,你要愿意,咱们就成交,不愿意就算了。”
顾金水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直接拍在桌上。
他这是拿捏住了那摊主的心思,这人大老远跑一趟肯定不愿意把东西带回去,要拿出去外面卖吧,像老外那种棒槌又不好见,眼下现钱在,当然还是现钱更好。
摊主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拿了钱,把尿素袋子都送给顾金水了。
顾金水笑道:“你这也是真大方,这么着,下次你那边要是还有好货,不妨去我们店里找我,要是差不多我就收了。”
“诶,那可感情好。”老头很是高兴,找着一口饭吃了。
古玩这行摆摊子的人多,可要说真挣钱的那就不好说了,像顾金水这种有门铺有门路的,不愁吃穿,像老头这种专门从外地跑北京摆摊的,那日子就是饥一顿饱一顿,赶上挣钱了,还得看看能不能抵了来回路费。
要是不挣钱,身上也没钱了,就得去打点散工,挣点钱回家。
不过,老头这回挣了老外那么一大笔,短期内估计是不缺钱了。
顾金水等老头走了,才去拿了一条干布出来将这十几件瓷器一一擦拭干净。
他端详着这些瓷器,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
这不对倒不是说这些瓷器是后仿的,而是说这些瓷器的风格跟晚明同时期官窑风格大不相同。
本着有问题问老师的想法,顾金水在家里留了一张便条,就带着几样瓷器出门去了。
席老爷子跟他们现在住得近,走几步路就到,顾金水一敲门,就听得院子里有人喊道:“进来吧。”
那声音有些熟悉,可又不像是师父的。
顾金水推门一看,院子里在那儿浇花的人不是白教授,又是谁。
白教授瞧见他,也是有些惊喜,“金水,你今儿个不用看店啊?”
“哦,我今儿个收了几件货,就没去店里,不过我有些拿不准,想请我师父帮忙掌掌眼。”顾金水将背包放在桌上,朝里面喊道:“师父,您在家不?”
席瀚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宜兴紫砂茶壶,对着壶嘴喝了几口,“喊什么喊,有什么事?”
“师父,您好雅兴啊,这哪里来的茶壶,先前怎么没瞧见?”
顾金水殷勤地拉开椅子,伺候老爷子坐下。
席瀚把茶壶放下,道:“昨儿个遛弯的时候瞧见的,五十块买的,回来洗干净就用上了。”
顾金水打眼一瞧,就忍不住叫好,“这壶是万历的吧,瞧这造型怕是李仲芳的老兄壶。”
席瀚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微微颔首。
那白教授听得有趣,过来问道:“这壶怎么叫老兄壶啊?”
顾金水笑道:“白教授,这里头有个典故,这李仲芳是个制壶高手,他爹李茂林也是一代名家,不过两人风格不同,这当爹的总是盼子成龙,就催促儿子制壶的时候要多复古,这李仲芳就拿起一个壶,问:‘老兄,这个如何?’,从此啊,他的壶就叫做老兄壶。”【1】
白教授听得恍然大悟,拍手叫绝。
他羡慕不已地对席瀚道:“老席,你这个徒弟算是得着了,这都能知道,你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席瀚心里得意,脸上还装作若无其事,“少夸他了,小孩家家的禁不住夸。”
顾金水唇角抽了抽。
他闺女都上小学了,还小孩呢。
白教授哈哈大笑,“金水,你这带了什么给你师父看?”
顾金水忙从背包里取出那几个瓷器,一一摆在桌上,“师父,这几样是我今儿个才收的,我瞧得出是晚明的,可是就是这花纹瞧着有些不对头。”
席瀚叫顾金水进屋里拿了老花眼镜跟放大镜出来。
他拿起一个青花瓷盘,仔细端详后,笑道:“你觉得哪里不对?”
白教授知道这席瀚要教徒弟了,便安静地待在一旁,也想长长见识,他瞧那些盘子也觉得有些特别,不像是晚明官窑,可要说是民窑吧,纹路又特别了点儿,工艺精湛了点儿。
“我瞧着这些花纹的画法倒不像是纯粹咱们国家的风格,像是掺杂了些西洋画的技巧,像焦点透视。”
顾金水摸着下巴说道,“还有您瞧这盘子上居然还有郁金香纹,咱们晚明时期国内可还不好这口呢。”
席瀚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几样器物跟咱们这边传统喜好是不太相同,这些应该是晚明民窑外销瓷,外销外销,顾名思义就是销售到海外去,这自然而然就得考虑当地特色,像这郁金香的盘子,这郁金香是荷兰的国花,这盘子应该是要运往荷兰销售的。”
“哎哟,这既然是外销瓷,那怎么能在国内瞧见?”
白教授本来是不想开口的,可听着听着入神了,就不由自主地开口请教了。
席瀚淡淡道:“白教授,你身上有外汇券吗?”
“这宿舍里有几张……”白教授说到这里,一下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