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这里的街道比能撑船的宰相肚还宽,宽到就算数十匹马并行,也能轻松穿过。路平得像一条笔直的线,干净又整洁。
临街店铺比天上的星星都多,卖肉卖菜卖香饮子糖水的,各种食物香气飘在上空。瓦子里百戏不断,表演杂耍喷火吞剑的数不胜数,欢呼声连连。
街上人头攒动,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衣裳蹁跹,一时笑声骂声都听得模糊又混乱。
灵愫与阁主站在长街一角。
她说:“我们好像外地来的乡巴佬。”
他说:“你说得对。”
北郊竟然变得这么繁华!这么热闹!这么有趣好玩!
俩人继续朝前走,走到了八年前她开的那家美食铺前。
当然,美食铺早就没了。原先那里是座高楼,现在,那个位置是一座气派的园林。
好心的阿婆说:“这是易老板出钱建的,谁都能进去游玩。”
灵愫挑眉:“易老板?这人是谁?没听过。”
阿婆笑她没见识,“易老板就是易灵愫呀。哎,你这外地人不知道,易老板是个大好人,帮了好多穷人家。她在盛京,尤其是在北郊,那可是家喻户晓的活菩萨!只是易老板行事神秘,这么多年来,谁都没见过她。”
???
灵愫不可置信。
恰好园林口的大爷朝她说:“姑娘,你进园不进园?进园得登记名字!诶,你叫什么名啊?我先帮你记上。”
灵愫下意识地回了句:“我叫易灵愫!”
那阿婆拍了拍她,“姑娘,你居然跟易老板同名同姓,运气真好!”
???
这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个易老板易灵愫?
她看向阁主,阁主也是一脸懵。
可还不等俩人细想,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呼。
回过头看,竟是一位很久没见面的旧友。
是被灵愫称作“流水的情人,铁打的小谢”的谢平。
一看见她,谢平作为读书人的本能一下就被激发出来。
他泪流满面,甩出一个流利的滑跪。
“嚓”一声,跪到灵愫面前,抱着她的腿。
他身后那帮小弟不明所以,但都跟了过来。
谢平哭得哇哇乱叫,此刻唯有背书,才能表达他的复杂心情。
“臣,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
此话一出,身后的小弟才懂了面前这位姑娘的背景。
灵愫赶紧捂住谢平的嘴,“好了好了,下一句就别说了。”
她调侃:“小谢,你该做身材管理了。你要是再这么圆润,我就要改口叫你老谢了。”
谢平泣不成声,“好,好,都听你的。”
她可真有眼光。
她家小谢,从前那个穷到喝西北风的谢举人,如今成了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谢大老板。
灵愫给他抹了把泪,“好久不见。”
只有在她面前,谢平才能卸下防备,只做“谢平”。
他把阁主挤到一边,还是从前那么狗腿。
“姐,晚上的饭局我都给你约好了。他们都会来。”
他说:“姐,你还是那么年轻貌美。你还染了个红头发啊?头发也卷了卷?”
灵愫笑道:“噢,姑且算是染发烫发吧。”
想问谢平的有很多,但她先开口问了最关心的一件事。
“那个活菩萨易老板,是怎么回事?”
谢平:“这事么,说来话长。”
灵愫:“那就长话短说。”
谢平吸了口气,“是我和蔡衙内,噢不,和蔡老板,借着你的名义行事。是我们,想念你的一种方式。”
灵愫:“蔡老板是指蔡逯吗?”
谢平说是,“这事又说来话长。”
灵愫白他一眼,“那就再长话短说。”
谢平就说,前几年蔡相退而致仕,蔡家就不再入朝,改做生意。蔡衙内,自然也就成了蔡老板。
灵愫对蔡家的事很好奇,然而还不等她继续问下去,又一帮熟人来迎接她了。
打头的是个年轻姑娘。谢平说,还记得么,那是阿来。
阿来……
灵愫当然记得。
从前她拼命挣钱,却都把钱花在了供养的那群女孩身上。
那群女孩,全都是被爹娘抛弃的小乞丐。
阿来是那群女孩里年龄最大,最懂事的那个,也是待她最热情的那个。
八年了,算起来,阿来今年约莫十六七岁。
灵愫抱了抱阿来,“都长这么大了!”
只是,小时候还活泼热情的阿来,长大后却成了个冰块脸。
阿来面无表情,很是冷酷。
“你还知道回来……”
枕风楼楼主蓦地窜到灵愫面前,“别看阿来这么冷静,其实这姑娘心里高兴得很。”
灵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