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明问:“你什么时候买的?买这个做什么?”
盛流玉半垂着眼,纤浓的睫毛遮住了金色的眼瞳,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青灰的阴影,又忽然轻轻颤了颤。
他的眼神飘忽,游离了一瞬,似乎是为了避开谢长明的目光,然后,轻飘飘道:“上次看到了,觉得好玩。”
谢长明没信,却也没戳穿,只看着他。
陈意白被他们的一番话弄得很糊涂,急匆匆地问:“这是什么?怎么了?”
倒是阮流霞皱紧了眉,仔细打量了片刻,才确认这是什么。
而像陈意白这样的穷散修,家底不丰厚,见识也不太多,连鲛油都没听闻过,更不知道它的价值。
阮流霞沉思了一会儿,打了个陈意白能够理解的比方:“今天这桌菜,连续订个三年所要用的灵石大概就能换得起那盏鲛油灯了。”
陈意白倒吸一口凉气。
神鸟,不愧是神鸟。家里有一群山,想必山上一定有很多灵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才能如此有钱。
惊讶过后,他又吵闹着到时候说真心话一定要点,十足看热闹不嫌事大。
而就在他们还在争论之际,谢长明已经拿起骰子,将每一个骰子的每一个点数都掷了一次后才放下。
之后,盛流玉开始第一次猜点数。
周小罗年纪小,负责给大家看点数,但也不很公正严明,会偷偷给阮流霞作弊。
陈意白作为方才叫嚣得最厉害的一个,第一个出局。
盛流玉一路猜到最后,甚至和摇出来的点数丝毫不差。
陈意白没有输了的推托,反而有点兴奋:“点灯吧!我有问必答!”
盛流玉没理会陈意白,谢长明看着他,小长明鸟的脸上明明白白写了一句话:“可我又不想听你的真心话。”
啧。
于是陈意白被赶去钓鱼了。
接下来的六局,赢家都是盛流玉,他从没玩过,都是随意猜的数字,却总是能赢。
而谢长明也没输过一次。
他从小在市井里摸爬滚打,摇骰子这种游戏玩得多了,听声辨数练得很好,之前将每个骰子的声音都听过一遍,摇完后甚至能听出准确的数字。
而在之前的七局里,他没赢过,是想让盛流玉赢,他没输过,盛流玉也没让人说过真心话。
真心话,他可能只想听一个人的,所以才拿出鲛油灯。
真心话
盛流玉的运气好到不可思议,玩这种游戏简直是一场屠杀。
陈意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盛流玉,终于忍不住说道:“玩这种东西是不能用法术偷看的!”
他可以相信自己点背到六局游戏中输四次,毕竟是周小罗坐庄,小姑娘才死里逃生,有点私心,总给阮流霞放水,连阮流霞这样高傲的脾气都愿意委曲求全作弊,其余人也都惯着她,只当作没看到。至于谢长明,从过去到现在,他玩这些似乎就没怎么输过,如果不是只偶尔赢两把,简直像是出千。
所以输的人只会在陈意白、丛元、盛流玉中间产生。
但盛流玉连赢六把也太过分了。
他绝不相信,也绝不可能。
谢长明闻言朝盛流玉那边看过去,小长明鸟闻言一怔,似乎也没有为陈意白这个二百五生气,只是拽下手腕上绑着的烟云霞,覆在眉眼上,声音泠泠:“这也值得偷看?”
谢长明没说话。
小长明鸟还是很有些脾气的。
又是新一轮。
周小罗举起骰盅,有气无力地摇晃了几下,几枚骰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长明侧耳听着。
六、六、二、一。
最后一枚骰子在骰盅被放下后又旋转了半晌。
盛流玉已经掷出自己选的数字:“十八。”
他的话音刚落,骰子终于停下,落在“二”那一面。
是十七。
谢长明低头,微微笑了笑。早知道从前也不用苦练牌技,就带这小东西去赌场转一圈压大小就好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那时候小废物没什么可招摇的,天天都很得意,若是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本事,可能要上天。况且赌博只能用来救急,救穷不行,否则大概活不过几日,会死在某个阴沟里。
所以这样的运气,放在盛流玉身上就刚刚好。他是神鸟,什么都有,什么也不缺,所谓的运气不过是锦上添花,无关痛痒,只算作一个谈资。
这样便很好。
陈意白也紧跟其后瞎报了一个数。
很离谱,五枚骰子,他报了个七。
如无意外,这一局他又要输。
可是这一次谢长明是最后报数,放水故意要输的那个。
周小罗哈了口气,挺开心地掀开骰盅,将数加了一遍:“让我算一算。不是盛公子,唔,丛师兄差一些,不是很多,陈师兄又要输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