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她不愿意嫁娶过妻之人,只是不愿意嫁膝下有儿有女之人。
“女娘聪慧。”黄红姑敛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正经了许多,“这男人的本妻和隔壁村的男人跑了,也算是绝婚了,不过他膝下无碎小的,他老实,娘子跑了后从没有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儿,起早贪黑打猎,趱了些底本儿,虽然不多,但嫁过去油米柴盐油是不愁的了。而且他身手矫健,前途无量,前些时候把下山劫掠的苗民头儿给揍了一顿,还把一群苗人逼回了寨中,镇守贵州的兵部少保大人知晓了以后,似有请他一同围剿苗民的意思,女娘应当知道,苗民凭借山水之势一直把士兵耍得团团转……这都乱了多少年了还不能安定呢,有个有本领的枕边人,也不会总是担惊受怕了。”
黄红姑说的后半截话让商蔺姜瞬间没了犹豫,她点点头:“这倒是好,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他啊。”黄红姑见她问了名字,暗暗松了口气,想来这事儿是要成了,她迟疑了一会儿后才回,“名字不太一般,叫吴盼娘。”
一个孟浪的猎户,叫吴盼娘?
商蔺姜皱了黛眉,脑海胡思乱想,想着一位粉面粉衣,身高马大的猎户,鬓边簪着鲜花,手里拿着弓箭,看着柔弱,实则彪悍厮杀的男人。
盼娘?这是盼个妻子的意思吗?
“他原本不叫这个名儿,因是二十七八了还没娶妻,算命的先生说名字得改成盼娘,头婚的时候他没有听算命先生的话,结果娶了妻,妻子跑了,所以他才改了个名儿。”黄红姑嘴里往外说谎话的时候脸上格外平静,“女娘想想,世间上有多少叫招弟、念儿、梦郎的小娘子,所以一个男人叫盼娘也不奇怪啊。”
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里头装着金镯子还有一枚银牌,银牌商镌刻一行文字:浙江平阳县民,十月二十二日午时生。
将银牌往后一翻,上头刻了聘数之礼,红绢一匹、长袄长裙二袭、花篮两对……粗略一算,一共有二十来件。
刻痕新新,瞧起来是这两日才刻上去的。
黄红姑趁她看银牌时,拿起金镯子说:“这是那吴盼娘郎君托我带来的,只说是什么传家宝,要是商娘子愿意和他做对夫妻,就收下。他还说了,你要是愿意嫁给他,他心里欢喜,想你也是个好人家出身的,不会让你劳累,明儿就去买个上好姑娘来,照顾女娘的起居之事,一名能做细活的好姑娘要二十多两呢,寻常人家哪里会买,这得在冰天雪地里蹲个十天半个月猎到三张上好的皮毛才能换来这二十多两,他啊是一点也不心疼的。”
在黄红姑的嘴里,吴盼娘是这儿好,那儿也好,商蔺姜听了心动,再过三、四个月,肚子就要大起来了,身边只有多一个姑娘伺候,她更好养胎。
名字奇怪,人不奇怪就成,商蔺姜不多在意这个名字,舍眼看了看金灿灿的镯子,心中还有一丝顾虑,沉吟片刻:“能见一面吗?”
听到要见一面,黄红姑的心又悬了起来,那人说了成婚前不能见面,因为一见面事儿就不能成,不能成的话,她的脑袋就得被削下来当球儿踢。
她强装镇定,将手心冒出的汗往身上擦了擦:“诶,女娘这是不信我这红姑吗?虽你们俩一个是二娶,一个是二嫁,但都知根知底了,这见一面有失礼数,再说了,见面可不吉利啊。红姑我可是和月老发过誓的,如实告知家情,宋知县也对我们这些靠嘴皮子过活的作了规定,不得欺诳一字。两个大人盯着我呢,红姑安敢有诈?我这儿成眷侣的都是盲婚哑嫁,没有一对儿夫妻不乐意。”
黄红姑的名声大,要说商蔺姜没有几分信她,那也不会请她帮手了,两只耳朵里听久了几番好话,犹豫片刻后她答应了下来,不是她恨嫁,而是她不得不嫁,耽搁了一个月,若再耽搁下去可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寻人看了通书,选了良月,吉日很快定下,这一次格外顺利,吴盼娘身上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不过不知道为何,嫁状到手以后,商蔺姜的心里越发不安,总觉得自己成了个香饽饽,被不知名、不知身份的人给盯上了,吓得她连着几日不敢出门,可是在家中呆着,心里的不安一分也没有减去,那个不知名、不知身份的人跟来了家中似的,让她黑日白天里都坐立难安,坟起的小腹也因她紧绷的神经,有些隐隐作痛。
常笑说是因为不日后要嫁人,两下里紧张才会觉得不安:“寻常我在街上挺嘴碎碎地三婆们说,那些小娘子在成亲前几日,一想到洞房花烛夜,是紧张害怕得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的。”
“我又不是不经人事的闺女了……”商蔺姜反驳常笑的话,“而且我初嫁时也不大紧张,不就是和一个男人睡觉吗?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今次定是被人给盯上了。”
常笑想到商蔺姜的前夫是高人三板儿的身份,与这种人洞房不紧张害怕,那二嫁时也不应该会紧张了,她不大机灵的脑瓜子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商蔺姜的紧张与恐惧从何而来。
“罢了,这几日我还是不出门了。”商蔺姜自己都不知道这阵紧张与恐惧从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