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瓦罐不断下落,就见白星忽然纵身一跃,一把将瓦罐抱在怀中,“走吧。”
她的动作多么轻灵啊,宛如一只突然腾空而起的大鸟,不见丝毫滞涩。
孟阳松了口气,既羡慕又钦佩的给她鼓了鼓掌,“星星,你好厉害呀。”
白星本来觉得没什么,可被他这么一夸奖,自己也觉得有点得意:
我刚刚可是救了一只瓦罐呀。
天气晴好,瓦蓝的天上飘着棉花似的朵朵白云,两人嘴巴里嚼着红薯干,一路倒腾着小碎步往杀猪的地点赶去,脑子里想着好吃的灌血肠,连头发梢都透着雀跃。
托几个大声嚷嚷的小孩子的福,杀猪的地方很好找,就在王家酒楼门前呢。
王掌柜每年冬天过年前都会杀翻一头大肥猪,大部分好肉都分与城中生活艰辛的矜寡孤独,不好料理的下水就地散与围观的人,并不图赚银子。
而城中百姓们也很自觉,并不哄抢,若有想要的,多少都会给几个钱。而王掌柜又会自己略添几个,换成米面一并送出去。
能帮助到别人,大家都很高兴,就连吃肉时都觉得更香了。
在漫长的冬日,花败了,树枯了,鸟飞了,就连大部分河面也干涸,桃花镇上其实并没有太多玩乐的手段,所以每年杀猪时都会吸引好些人来看。
孟阳和白星赶到时,王家酒楼门前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人,正中央传出“吭哧吭哧”有力的猪叫声。
周围不断有人发出赞叹:“真是头好猪啊!”
“好家伙,这得多沉呐,四个壮汉来抬!”
心急如焚的孟阳搂着大瓦罐,左边转转,右边转转,努力踮着脚尖伸长脖子仰头去看,希望能找到一点空隙钻进去:若不挤到前面去,可就没有自己的份儿啦!
其实若跟别人说一下,倒也不是不能通融,只是他不好意思嘛。
白星眨巴着眼睛看他没头苍蝇似的瞎转,也不知道到底在干嘛,于是原地提气一蹦,嗖得蹿起来半人多高,将里面的场景看了清清楚楚。
“好大好白好胖的肥猪,蹬腿可有劲儿了。”
真的好胖,那得有多少肉啊?她嘶溜着口水想着。
“嗬,小姑娘蹦得这么老高!”有个中年汉子被白星的举动吓了一跳,满是赞叹地看了看她的长腿,旋即又笑起来,非常慷慨地让出自己的位置,直接拉着他们两个往前推,“缩在后面能瞧见什么?往前去,往前去。”
他这一动作,旁边几人也纷纷响应,立刻让出来老大一个空地。
孟阳和白星稀里糊涂就被人推到最前面,几步外就是蹬着四条腿儿挣扎的大肥猪。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懵,有点云里雾里的,于是又转着圈儿道谢。
许多人不认识刚来不久的白星,却都认识孟阳,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算什么事儿,也值当的道谢?”
“小先生,去年我家的对联还是你写的呢,写得可真好,赶明儿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这俩实心眼的孩子,缩在后头蹦脚呢,我们都看了好几年了……”
周围顿时发出一片善意的哄笑,整片空气都充满着轻快欢乐的气息,叫人的嘴角也不自觉跟着往上挑。
孟阳一一应下,又跑去跟王掌柜说想要点猪血。
王掌柜大清早就出去拉猪,鼻尖冻得红红的,抄着袖子笑着点头,“炒猪血吃啊?要的要的,你们小孩家家的,看瘦的这样,是该补补血气。”
说着又去看他怀里抱着的小瓦罐,直接就笑了,“嗨,这个才能装多少呀?你家不是三个人吗?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呢,换大盆。”
嗨,真不愧是读书人,干什么都秀秀气气的,那巴掌大点的瓦罐能装几两血?
说着,果然让伙计去拖了一个大盆来,简直能装开一个冬冬那么大。
“哥哥,姐姐,”说冬冬,冬冬到,也不知他从哪儿弄了个小姑娘拉着,一溜儿跑到这边来,“那个哥哥呢?”
白星心想,那哥哥在房顶上嚷嚷着要杀人呢。
她下意识去看冬冬身边陌生的小姑娘,也就才一岁多点的样子吧,矮矮小小的一坨,裹得棉球一样,走起路来都不大稳当,摇摇晃晃的,像个不倒翁。
小姑娘也在仰着脑袋看她,圆嘟嘟的苹果脸上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清清亮亮,没有一丝阴霾和尘埃。
红润润的小嘴微张,露出里面几颗米粒似的小白牙,嘴角隐约还有一点清亮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