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他对自己身子也未有那么熟,到底是初次有孕,也还有许多注意不到的地方,有时候也忍不住,在书院里便吐了。
但总是可以忍受的,比着旁人从来是胃口大开的那些是不行,但比起柱子他娘等反应大的,还是强多了,听闻他娘都快生了,还吐着呢。
也因为这原因,季钦今年回京祭拜母亲的时候,便没有带他一道回去,尽管阮清攸求了多次,说到底是第一年,如此不合礼数。
“绵延子嗣,世间大事,什么礼数能盖过?”
他既要说什么祖宗礼法,那季钦便也用祖宗礼法堵他的嘴。
可离别在即,季钦到底是不放心也舍不得,离开的前一夜里,双手轻轻捧着阮清攸还很平坦的肚腹,悄声地说许多。
可惜阮清攸孕期嗜睡,一闭上眼便不知今夕何夕,到底是半个字没听到。
第二日一早,天阴阴的,天穹似要落雪,阮清攸披着厚厚的银鼠皮大氅,到府门口送季钦。
下人,侍卫都站在他们几步之外,阮清攸给季钦重新系了披风的襻带,轻声念出了一句《长亭送别》里的词儿:“此一节君须记,若见了那异乡花草,再休似此处栖迟。”
季钦笑出声,他实在是喜欢阮清攸为他喝酸醋的模样。
很多时候,他其实感谢胤亓,若不然说还是得好兄弟呢,虽他二人决计是不可能在一起,但被那人中间一掺和,总感觉清攸更加中意自己呢。
季钦实在是满意,满意极了。
“再谁似郎君?”他也接上了那一句的后一句。
“花言巧语!”阮清攸眼圈都红了, “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季钦哪儿看得了这个,当即一扯披风将人兜进怀里,缠绵地与人接了一个长吻。
唇颊之间溢着是的同样的绿茶清芬,再想对上这相同的味道,再早也要一个月之后了。
二人都贪恋无比,到最后阮清攸开始喘起了粗气,季钦才将人放开。
他将阮清攸抱上车,塞了个暖炉到人手里, “我不在的日子,追雾和缉风会护你周全,若有事,便遣人给我来信。”
“我晓得了,”阮清攸放下帘子, “要落雪了,你快些出发罢。”
车子向西,马蹄往东,长街之上再不闻对方的达达。
阮清攸在马车里哭出了声。
季钦这次离开了整整三十一日。
若同他往日来回的时间比,其实不快,但甘地雪灾,封了好几日的路,他能这样快地回来,其实难得。
边城也落了雪,听闻季钦回来,阮清攸由青杏和春桃扶着往外匆匆地赶,露种在后头撑着伞,一个劲儿地嘱咐:“公子慢些,这地上滑着呢,可大意不得……”
阮清攸丝毫听不进去,紧赶慢赶到了府门口,不见乌云锥,只见了辆青帷马车。
他脸上表情委屈极了, “你们莫不是唬我?”
这话还未来得及掉地上,就见车里头慢悠悠挪下来条长腿。
平素,也不见季钦这般行动迟缓啊。
阮清攸心里急得很,撩袍便下了台阶,还差点打滑,吓得后头扶着的三人魂儿都飞了一半, “好公子,慢些慢些……”
“季钦怎了?可是伤了?”
待到他这个有孕之人都到了车前,季钦才从车里钻了出来,怀里抱着好大的一个包袱,似是抱着个什么惊天绝世大火器一样。
阮清攸:“钧希,这……”
季钦黑眼圈都要掉到脚后跟去,背身挡着风,将那抱着大火器的包被掀开了一角, “我将思妹带回来了。”
阮清攸:“???”
待二人都到了屋内,刚坐下打算好生说说小话,思妹就开始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季钦崩溃地抱住头, “又来了,又来了。”
这孩子是早产,木桑生下他时还在个山沟沟里,莫说找乳娘,连喝的羊乳都是靠林焱走二里地去买回来的,恰又赶上雪灾,条件便更加艰苦。
幸而林焱与季钦自有联络的法子,便央着路过的季钦将他一家三口接到了城里。
但甘地到底不比边城侯府,各种条件都差了许多,这般早产的孩子须得好生养护着才能长大,思寐若跟着这俩人,在这样极寒的天里,怕都撑不到木桑坐完月子。
于是,路上雇了几个婆子,季钦就这样带着孩子回来了。
“我现在怀疑林焱就是不想带,才东拉西扯让我带回来的,”季钦捂住头, “这孩子是个夜哭郎,我已经带了他七日了,这七日都几乎未曾合过眼,清攸,你真想不出来我都是怎样过来的……”
他抬起头,委屈又忿忿, “就这七日之恩,林焱下次见了我得给我磕上三个响的!”
虽然好惨,但是……阮清攸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是好好笑。
确实,他没带过这种月子里的娃娃,自然不知其间艰辛几何,但单看季钦抱着孩子下车时的那小心翼翼但又似乎得其法的姿